一切歸零〔試閱〕

【第一章】歸去來兮


「你發甚麼呆?看,奶油煎餅都變成黑炭糕了喲。」
從浴室出來的陶源邊用毛巾擦拭頭髮,邊朝初蕾的背影嚷。
初蕾發出「啊」一聲,狼狽地關掉瓦斯爐。
陶源走向吧台內側的開放式廚房,把毛巾拋到初蕾頭上,大力揉着她的長髮,哭喪着臉碎碎唸:
「可憐的奶油煎餅,返魂無術了。」
初蕾像頭小狗般在毛巾底下邊掙扎邊嘀咕:
「又不是世界末日,再做就是啦。」
「還未被人吃進肚子裏就一命嗚呼的煎餅。可憐的煎餅。」
陶源一臉惋惜地把被初蕾燒成黑炭的煎餅倒進垃圾箱,誇張地搖頭嘆氣。初蕾抱着還帶有陶源體温的毛巾,有點失神地瞄向他的側臉。
「陶源。。。」
聽到初蕾欲言又止的呼喚,陶源緩緩直起身,把臉轉向她。
「怎麼了?」
陶源高䠷瘦削的身影,沐浴在從窗外照進來的明亮晨光中。
映照在初蕾的瞳眸裏,陶源那頭總是有點過長的柔軟黑髮、蒼白的膚色、細長深邃的眼眸,明明近在眼前,不知為甚麼,卻給她還是遠在天邊的感觸。
初蕾的心沒來由地緊縮了一下。
「陶源。。。」
「嗯?怎麼了呀?」
漠無表情時總顯得很冷酷的那張臉,唯有在注視着初蕾時,從眼底深處滲溢出温暖的情感。
「你沒事真的太好了。這、這是奇蹟吧。」
初蕾囁嚅着低聲說道,像生怕驚動了「誰」,會把她眼前的幸褔光景在瞬間消抹。
「我、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吧?」
「擅長做夢的是我,不是你。」
陶源伸手摸了摸初蕾的頭,以輕描淡寫的語氣回應。
「我明明聽你的話,在醫院病房拔掉了你的生命儀,讓你在夢界把蒙空勾魂入夢,用夢雲永遠困住他的靈。在那之前,醫師也說,陶源已經、已經。。。」
「變成植物人了?」
陶源毫無芥蒂地替初蕾把話完,一派悠閒地伸個懶腰。
「可是,我卻在太平間生龍活虎地甦醒過來,連保安員也被嚇壞了哩。」
陶源像想起有趣的惡作劇般,露出孩子氣的笑容。
「到底為甚麼。。。」
「我這算是死而復生,你不高興嗎?」
初蕾抬頭望着陶源,眼眶驟然噙滿淚水。
「我怎會不高興?」初蕾急得直蹬腳。「只是、只是也會害怕,害怕這只是場夢。或許,我在下一秒便會醒來,發現陶源霎眼間在我眼前消失了。」
陶源伸出雙手,大力擰了擰初蕾的臉頰。
「嘩,痛呀。」
初蕾瞪大眼睛慘叫着雪雪呼痛。 陶源攤攤手。
「所以,這不是夢。」陶源頓了頓,注視着初蕾的瞳孔深處。「初蕾,你是不是跟別人交換了重要的東西?」
「嗯?」初蕾一臉迷惘地迎視陶源在瞬間變得凝肅的目光。「沒、沒有哦。應該、應該沒有吧?」
初蕾偏偏頭,一雙清亮的貓兒眼閃呀閃。
她跟別人交換了重要的東西?陶源的話是甚麼意思?心裏一隅隱約覺得好像發生過那樣的事情,但在記憶的抽屜裏無論怎樣翻找,也毫無頭緒。
依稀恍惚,她曾在醫院大門外,遇上某個人。那個人,對她說了很不可思議的話語。
但那個人到底是誰?自己又跟他/她說過甚麼,已不復記憶。就像一個遙遠又虛幻的夢境。
所以,與那面目模糊的人相遇只是一個奇幻的夢吧?
在醫院門外,青梅竹馬的阿等憨憨地向她告白了,那才是真實的記憶。
阿等為了她,傻傻地追逐漫天飛舞的心形落葉,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。
自己好像把夢與現實混淆了,部分記憶像沼澤的泥巴般黏黏稠稠的。
初蕾困惑地甩甩頭。
「你為甚麼那樣問,我跟別人,交換了甚麼重要的東西嗎?」
陶源再深深看了初蕾一眼,從她臉上移開視線。
「沒甚麼。不用把我的話放在心上。」
陶源若無其事地轉個話題。
「說到死而復生,我不是世上第一個有這種經歷的人,也不會是最後一個。翻翻國際醫學報告,每年世界各地都有那樣的醫學奇蹟發生。為甚麼明明到冥界走過一趟,又被『遣返』回來,而且病痛完全消失了?我個人的想法是,這些人都懷有某種使命吧。」
「使命?」
「必須到另一界走過一趟,才能回來完成的使命。」
「陶源有甚麼使命?」
陶源搔搔頭,以開玩笑的口吻聳聳肩說「我還在想啦」,初蕾一臉沒好氣地搥打他的肩頭。
「倒是初蕾你,真的有必須完成的使命吧。」
陶源收起笑容,換上認真的表情。
「聖眼能治癒『第六感疫症』的患者,很多人需要你。明慕霜想透過疫症操弄人心,登上政壇的願望幻滅了。這以後,初蕾會成為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。你可以用你的方法,繼承你父親蒙空的意志,實現右利者和左利者一起公平相處的世界。初蕾,今後就以成為政壇領袖為目標,怎麼樣?」
初蕾沒理會陶源說得一臉嚴肅,掩着嘴巴咯咯笑起來。
「嗄,說甚麼吔,那些可怕的事情不是都過去了?我一定會盡我所能,治癒那些患者。不過,我對政治一點興趣也沒有。」
初蕾呼地吐一口氣,吹吹額上的劉海。
「我喜歡和陶源一起,在古書店裏,為各式各樣的超感者當心理諮詢師。有空時再跟阿等那個大頭菜抬抬槓,就很幸褔。擁有聖眼也好,妖眼也好,我只想過回以前平凡的生活。」
陶源以複雜的神情看着初蕾。
「你不贊同我的想法嗎?」
陶源搖搖頭。「只是,等待你的未來,或許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。」
「陶源在我身邊,我一點也不擔心。」
陶源苦笑了一下後沉默不語。
「怎麼我們愈說愈沉重?今天明明是慶祝你回家的日子。我要做最美味的奶油煎餅,讓你肚子吃得撐撐的。你不要搞亂我的烹飪節奏,坐下來等吃就好。」
初蕾用手肘戳戳陶源的側腹,不由分說地把他推出吧台外。
「好,明日愁來明日當。今天就好好慶祝一下,不過,我不要吃黑炭糕。」
初蕾翻翻白眼。「就算是名廚,也偶有失手啦。」
「那,我想吃煉乳口味,還要灑上大量砂糖的。」
「好好好。」
初蕾轉過身,俐落地重新在大碗裏攪拌麵粉和雞蛋漿。陶源在吧台旁的高腳椅坐下,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瞇起眼,微笑望着初蕾手忙腳亂的身影。
「哪,陶源,你記得大後天是甚麼日子吧?」
初蕾重新打開瓦斯爐,把粉漿倒進平底鍋,在粉漿冒出泡泡發出滋滋聲時,語音含糊地問。
「大後天?是甚麼特別日子嗎?」陶源大聲反問,聲音裏卻藏着笑意。
「陶源!」
初蕾回過頭朝陶源扮個鬼臉。陶源縮起肩膊一笑。
「好像是某人的生日啦。是暗示我把公寓讓出來,不要當你和阿等的電燈泡嗎?」
初蕾再度回過頭嫣然一笑。
「不是喇。你記得把時間空出來,我做千層奶油煎餅給你吃。」
「又不是我生日。」
「可是,我想跟陶源和阿等一起慶祝。」
「女王陛下,我和你的子民向等都聽候你的差遣。」
初蕾呵呵笑起來。
「陶源回來了真好。這是我收到過最棒的生日禮物。」
話說出口的一瞬,初蕾臉上的笑容凍結了。
禮物。
總覺得有誰好像曾說過要送她一份完美無瑕的禮物。。。。。。
初蕾再度甩甩頭,把莫名奇妙地從胸膉間泛起的不安感拂掉。
「啊,對了。今天我要下午才回書店。」
「約了阿等嗎?」
「不是,我約了尚南吃午餐。」
「尚南?」
背向陶源的初蕾,沒發現他倏地挺直了背梁。
「哪個尚南?」陶源眼眸閃動,靜靜地問。
初蕾轉過身,瞪大眼睛盯着陶源。
「我的好朋友尚南呀,在動物診所當獸醫的。陶源是不是有點糊塗了,連我最好的朋友也忘了?」
陶源迴避着初蕾直率的目光,拿起放在吧台上的黑色鴨舌帽,用食指轉動着帽子, 垂下眼睛沉吟着說:
「記憶,還真是有趣的東西。」
「你說甚麼?」
陶源搖搖頭重新抬起臉。
「沒甚麼。你們兩個小女生見面,會說很多悄悄話吧。」
初蕾調皮地擠擠眼睛。
「那是女生之間的秘密。」
「那麼,你替我問候尚南一聲,說『好久不見了』。」
「哈,所以說,你明明記得她嘛。」
初蕾笑着轉過身,把平底鍋上的煎餅拋上半空再瀟灑地接回。
陶源默默望着初蕾活潑輕快的背影,嘴角的淺笑戛然消失,臉上浮現一抹蒼鬱的神色。

 

初蕾乖巧地洗乾淨早餐的杯盤,換上粉藍綠色條紋T裇和牛仔布短裙,趿上白球鞋,揹起彩色格子布包,心情愉快地哼着歌出門。
「書店見。」
「書店見。」
目送初蕾離開,把公寓大門關上後,陶源哈着腰,像隱忍了很久地伸手捂着胸口,額上不斷滲出細微的汗珠。
「我不會讓你出來的。」
陶源從齒縫間迸出一句後,踉蹌地跪跌地上,雙手費力地撐着地板喘息不已。
彷彿有一頭猛獸蟄伏在他體內,就要把他的五內撕裂。
陶源喘着氣,臉上漸漸爬滿汗滴,才剛洗過的頭髮也被汗水重新濡濕。他躑躅着腳步走向浴室,打開水龍頭,掬起冷水潑打在臉上。
「陶源,謝謝你把我帶回來了。」
一把渾厚的嗓音在他面前響起,陶源霍地抬頭。
洗臉台上方的鏡子中,映出的並非陶源的臉,而是一張散發陽光氣息,輪廓深刻的臉孔。
鏡子裏,蒙空那雙琥珀色的炯亮眼瞳,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鏡子外側的陶源。
「這一切都應該感謝你吧。因為你,初蕾才能達到破幻之眼的最高境界。同時擁有聖眼和妖眼的她,力量變得無比強大。與我心同一體的女兒的靈力,再也無人能及。」
蒙空掀起嘴角一笑,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。
陶源心念一動。
是鏡界!自己太不小心了。
穿梭陰陽的鏡界,是魂魄的出入口之一。
陶源感到後脖一帶恍如被冰涼滑溜的蛇纒上了般全身一震。
而在陶源眨眼間,蒙空已從鏡子探出整個身體,穿越鏡界來到陽間。
兩人在浴室的鏡子前相對而立。
「在冥界你對我不離不棄,用夢雲囚困了我的魂。可惜的是,在你還陽的一刻,你的幽瞑之靈製造的夢雲不止消散了,還把我這個行囊一起帶着重返人間。陶源,你一定覺得很諷刺吧?」
蒙空閃動眼眸,露出爽朗的笑容。
「回來以後,你一直感覺到我在你體內吧?我和初蕾心同一體,沒想到,從今以後,也和我的好兄弟陶源身同一體了。」
陶源沉吟着,突然毫無預兆地伸出手,用力抓着蒙空的左手。
蒙空的皮膚觸感柔若無骨,陶源在手上使力時,蒙空的左手突然萎縮消失了。陶源在空氣中抽回手,蒙空的左手又完整無缺地重新「長」出來。
陶源暗裏吁一口氣,喃喃說道:
「蒙空,你的魂雖然再次回來了,但你擁有的不是肉身。」
「不,這次回來,說不定,我能重新擁有和你一樣的肉身。」
陶源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。
「蒙空,我的確把你一起帶回來了。但你的魂魄,只能穿過我的鏡影回來吧?我不會讓你獲得自由。」
「因為我是個擁有偉大理想的人嗎?」
「我曾經認識一個擁有理想的蒙空,但那個人,已經被瘋狂的野心毁掉了。現在站在我面前的,只是個讓我覺得很可惜的舊友。即使回來,你也只能存在我的鏡影裏,只要踏足陽間,你是個被別人碰一碰也會萎縮消失的幻影,甚麼也無法達成。」
「真的是那樣嗎?」
「正如你所說,你是騎乘着我回來的。你只能永遠被囚困在我體內,那也是另一種形式的牢獄吧。」
「寄住在陶源的身體內,我倒是覺得很愉快,比住在波斯貓的身體內有趣得多。 既然我一向敬佩的陶源說得自信滿滿的,那我們就走着瞧吧。這一次,最後到底誰勝誰負?」
蒙空說着眼眸一閃,突然猛地衝向陶源的胸膛,在陶源還來不及反應時,蒙空的身影已在空氣中咻一聲消失。
陶源的胸腔被一陣劇痛所襲,痛苦得彎下腰咬緊牙。
「陶源,知道嗎?我真的很喜歡和你身同一體的感覺。」
陶源強忍劇痛抬起臉,鏡中的蒙空,正朝他舉起右手,做出英姿颯颯的軍人敬禮。

 

阿等有點心緒不寧地轉動着碟子上的空咖啡杯,杯碟碰撞發出的鏗鏘聲,打破了咖啡店一貫沉寂的氣氛。
位於住宅街一隅,像個密封盒子的的咖啡店,只從木門上的圓形綠色玻璃窗戶滲進微弱日光,顯得一片昏暗。
一如往常像個影子般站在吧台後的阿忍,撤掉了咖啡杯,雙手撑在吧台上瞪着阿等。
「你到底獃在這兒幹甚麼?」
「我頭痛。」
「頭痛就去便利店買止痛藥或去看醫生,這兒是咖啡店,不是診所。」
「哥,你不覺得怪怪的嗎?」
「嗯?」
「就是感覺有點不對勁。」
「你到底在說甚麼?」
劍眉星目的阿忍有點不耐煩地望着唇紅齒白、說話總是不乾不脆的弟弟。
「我好像做了奇怪的夢,但說是夢,感覺又未免過於真實。」
「甚麼樣的夢?」
「我『瞬間轉移』時,把哥哥帶去了可怕的未來。那是個左手之盟統治的世界,人民全是左利者。被搜捕的右利者會被壓裱封存在像畫框一樣的東西裏,關進右撇子博物館展覽,協助右利者的人也會被施以壓縮刑法變成娃娃屋裏的小人兒被販賣。窩囊的我,把哥哥留在那個未來世界,一個人逃回了現在。。。」
站在暗影中的阿忍默然不語。
「可是,哥哥你明明好端端地在這兒。」
阿等一臉茫然地喃喃低語:
「我的確回到過去改變了歷史,救回藹兒,還被莫名的力量拉扯進另一個未來時空。在那兒,我看到哥哥、髮型師阿猛和明慕霜都死去了,小滿誤以為我殺死阿猛,朝我開槍,幸好初蕾捨身救回我。。。」
阿等頓了頓,煩惱地用雙手捂着臉。
那一切明明是發生過的事實,為甚麼,隨着時針每走過一分一秒,感覺卻愈來愈像不斷在褪色的夢境?
阿等心底滲進一股寒意,隱約覺得,有「誰」在惡搞他大腦裏的記憶細胞。
說不定,當他離開這間咖啡店時,更多記憶會淡褪成一場場感覺迷離恍惚的夢境,連夢的尾巴也再抓不住。
「聽起來像齣很可怖的科幻電影。不過,憑你那三腳貓瞬間轉移能力,的確可能會發生那樣的事情。」
阿忍揚了揚眉,一臉淡然地回應,心底卻激盪不已。
他和阿等,做了相同的夢。至少,夢的前半段相同。
膽小又總是笨手笨腳的阿等,瞬間轉移時把他遺落在未來世界某個夏日海灘上,他被團團圍住,無處可逃。
阿忍閉了閉眼睛,緊抿着嘴唇搖搖頭。
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。阿忍在心裏對自己重複說。左手之盟要建立的理想新世界,並不是那樣殘酷橫蠻的。
他們的理想,不過是建立一個公平的世界。為左利者討回公道、正義平等的世界。
「所謂噩夢,就是醒來會讓人吁一口氣的經歷。既然你已經醒來了,不是很好嗎?」
「可是,感覺就是不對勁。」
阿等嘴裏那樣說,但當他把這句話說完時,那場噩夢的印象又變得更淡薄了。
那些記憶或夢境,彷彿被「某人」輕輕呵出一口氣緩煖吹散,變成一塊塊零散的碎片,再也無法還原。
「我剛才說了甚麼?」
阿等像猛然回過神般抬頭,卻發現阿忍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玻璃窗戶外的住宅街。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,也可察覺到他臉色變得刷白。
「哥!」
「嗯?」
這次換阿忍驟然回神,以渙散失焦的眼神望向他。
「外面有甚麼?」
阿等好奇地走向門邊,正好看到陶源轉過街角的背影。
「哦,是陶源。這個時間,他是要回古書店吧。陶源的事情,還真是奇蹟。對了,無論陶源也好,哥哥也好,總之你們都沒事就好。」
阿忍眉頭深鎖,彷彿沒把阿等的話聽進耳裏。
剛才他看到的是幻覺嗎?阿忍思忖。
他看到陶源從馬路另一端走過來,但當他經過咖啡店門外黑布蓬下陽光照射不到的向陰處時,有那麼一瞬,陶源的臉﹣﹣﹣幻變成了蒙空的臉。
他的師父,左手之盟的精神領袖蒙空。
死而復生的陶源,被蒙空的魂魄附身了?怎麼可能?阿忍苦笑,心情卻不禁黯淡下來。
明慕霜所施展的疫症幻戲已經被逼落幕。蒙空的女兒初蕾雖然變成了能拯救  世人的新「神祇」,但陶源已回到她身邊,她不會再為左手之盟效力。
左利世界的夢,似乎離他和其他信徒愈來愈遠了。
阿忍有點不甘地閉上眼。
自從失去一生最愛的蒲之言後,左利世界的夢,是他唯一擁有的東西。
唯一還能緊握在手裏的夢。
如果蒙空能回來的話。。。
只要蒙空能回來親自領導左手之盟,世界的軌跡,必然會再次逆轉。
明知那是無法實現的願望,阿忍心底卻靜靜燃起了火苗。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頁首